傅應明


交通大學貴州分校 茅以升先生

羅忠忱院長 顧宜孫院長
1945年1月3日,羅忠忱院長抵達重慶,他盡職盡責,是最后一個離開平越的。赴渝途中,他私人的行李全部丟失,而護送的公家財產完整無缺。茅以升熱情地接待了恩師,安排他住進位于兩路口的中國橋梁公司里。
這時,羅忠忱任職院長。這是他第三次任唐院院長。原來在平越期間,茅院長在校外工作較多,為了解決他不在校時的重大問題,學校成立院務委員會,這些委員是由選舉及抓鬮(在所得選票相同時使用)產生,但產生的委員全是土木系的教授。1942年2月,管理系、礦冶系部分學生找到院務委員會秘書朱泰信教授論理,因發生口角朱泰信被推倒而受傷。事后,朱即去重慶養傷,未再回校。學生為此罷課兩個月,茅院長將此事向教育部報告,請部里派員來調查。此前滇緬公路有橋工問題難以解決,希望茅以升去解決。茅即向教育部提出辭呈。4月,教育部批準茅以升辭職。聘胡博淵繼任。
胡博淵(1888—1975),字鐵先,江蘇武進人。地質礦冶專家,1905年考入唐山路礦學堂,1911年庚款赴美留學,入麻省理工學院學習礦冶,后又入匹茲堡大學,學習石油專業。1919年回國,曾在漢冶萍公司及龍煙鐵礦公司工作。1928年春,他任農礦部礦政司長和實業部礦業司長等職。1942年任我院院長。一年后,因教育部未能兌現為學校增添設備的承諾,他提出辭呈,并舉薦羅忠忱教授為院長。茅以升、侯家源、杜鎮遠、李中襄、趙祖康等校友也都力主德高望重的羅忠忱教授擔任院長。1943年8月,教育部聘羅忠忱為我院院長。羅忠忱聘羅河任校長秘書,伍鏡湖任教務主任,黃壽恒任總務主任。羅任院長后,學校各項工作進展順利。
羅忠忱抵達重慶的當天晚上,邀請唐、平兩院在重慶的校友,商討復校地點,得知璧山丁家坳有一交通技術人員訓練所有房屋可以利用,機不可失,時不可待,當即決定暫遷璧山丁家坳復課,并公推顧宜孫教授負責組成璧山辦事處。在重慶校友的努力協助下,維修房屋購置家具,租借部分民房,借用圖書、儀器等,開始緊張的復課準備。1月下旬,在復課準備工作就緒后,學校登報通知師生齊集璧山丁家坳,2月15日,正式開學授課。學校自1944年11月宣布再度遷校,到1945年2月15日在新校址上課止,歷時3個月。
丁家坳是璧山縣的一個古鄉鎮。讓我們從校友的回憶錄中摘取幾段,認識當時的情景。
“璧山丁家坳,此地比平越更小,是一處農莊。臨時搭建的校舍,簡陋無比,鋼筋以竹片代替,水泥以黃土充當,先用竹子編排成片,而后糊以黃泥就是墻壁,屋頂覆以稻草,如此房屋倒也冬暖夏涼。在戰時有此棲身之地,并有書讀,還能奢求什么呢?只是教科書紙張之劣,叫人不敢恭維,粗黃如便紙,無奈也就只好將就了。”
丁家坳“是個城堡式的建筑,據說始建于幾百年前,為了防止兵災匪患,關起寨門,就攻不進去。全鎮就只一條大街,兩旁店鋪林立,最熱鬧處,也不過六七十米長。”“我到丁家坳院部報到,一看學院、宿舍環境不如平越,且早已人滿為患,外找房住,也比平越難。”“學校在丁家坳開課,教室距離丁家坳鎮有兩里地,宿舍在近處的民房大院,卻距離鎮更遠。……同學們在宿舍里人多擁擠,夏天沒處洗澡理發,日子很難過”。
從平越到重慶,“惹上了一身虱子,由于無棉衣可換,直到1945年夏初能脫毛衣時才煮盡滅絕。新校址在離重慶80公里的丁家坳,比平越更簡陋,但吃的方面略有改善”。
在這樣的環境中,教師們誨人不倦,一心為了教育學生成才,在國難期間,堅守教育陣地。學生們對艱苦的生活安貧樂道,沒有怨言,同學間流傳一句名言:“只要一盞燈、一張凳”,意味著只要求晚上能有盞能看書和做作業的燈,有一張能坐的凳子,挑燈夜讀如此而已,別無他求。在這樣艱苦條件下,學校仍然又培養了一批英才。
在丁家坳,將學校的行政工作安排就緒后,羅忠忱院長于1945年6月辭去院長職務,在羅忠忱教授的推薦下,教育部聘請顧宜孫教授出任院長。
我校在璧山丁家坳復課后,又接到教育部的通知:要我校遷到蘭州,并于1945年1月22日、4月12日、6月4日3次電告我校:“應于本年暑假遷移蘭州,以為造就西北交通人才之中心,并于遷移后改稱國立交通大學甘肅分校。”7月25日顧宜孫院長上書教育部,力陳“學校師生不堪再遷之苦,勝利復員在望,懇請免于遷隴。”
歲月流逝,歷史證明唐院真是一支拖不垮、打不爛的頑強團隊,從1931年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侵華戰爭,到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,14年里,他們的足跡已經遍及了中國10多個省市,分別在6個地方辦學招生授課。教師們忠誠著他們的職守,學生們堅持著他們的追求,師生們在交大這面旗幟下,團結一致,不畏艱險,沒有任何困難能阻擋他們的前進步伐。
1945年春,英國駐華大使館文化處李約瑟博士(《中國科學技術史》作者)專程來我校訪問,并贈送了一批書刊表示對我們辦學的支持。

英國學者李約翰博士(右)受到周恩來總理接見
在璧山丁家坳,師生們沒有忘記在5月15日舉行校慶紀念活動,很多校友從外地趕到學校祝賀,茅以升、趙祖康、杜鎮遠做了學術報告。學生們舉行了英語演講會,晚上演出話劇《日出》。師生們堅信目前遮在中國上空的烏云終會散去,火紅的太陽一定會升起,燦爛的陽光一定會照遍祖國大地。

趙祖康(右)受到朱镕基總理接見 杜鎮遠(左)與茅以升(右)
1945年夏,在困難環境中,又招收新生113名。這一年又有許協慶、高渠清、勞遠昌、郭可詹、林秉南、胡春農、劉廣沁、張蒙德等優秀唐院學生,在激烈競爭中考取官費留學,赴英、美等國深造。1946年6月初,學校送走了萬里流亡期間的最后一屆畢業生。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,正義戰勝了邪惡,光明戰勝了黑暗,進步戰勝了反動。日本投降的消息傳來,全國沸騰、山城沸騰、璧山沸騰、我校沸騰。師生們舉著火把與丁家坳人民共同舉行慶祝游行。一個甲子過去了,我們還清醒地記得那個不眠的激動人心的丁家坳的夜晚。
“在21點鐘左右,街上的爆竹聲、鑼鼓聲由遠而近,由稀到密。頃刻間,滿街滿巷人聲鼎沸,跳呀唱呀,人們瘋狂了。八年抗戰中一直壓抑著的中國人的感情,在日寇宣布投降聲中,自然而然地迸發了出來。當時我們十幾個同學無一例外,不由自主地奔向人流,共同雀躍歡呼。記得我和李昭灝等幾個同學把胡之家抬起來,有的抬腳、有的扛背扛腰,有的拉著他的手,我忙著托著他的頭,就這樣朝著學校狂跑。……同學都是滿頭大汗,衣服濕透。”(吳啟盛:《一樁難忘的往事》)
日本投降了!“漫卷詩書喜欲狂”,“青春作伴好還鄉”。流亡的生活結束了。唐院的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。
1946年3月8日,教育部指令,唐山工程學院遷回唐山原址。3月12日,伍鏡湖教授會唐山接收校園,主持復員工作。4月4日,交大貴州分校改組,唐平兩院恢復原校名,各自獨立。8月8日,教育部復文我校:經行政院核準,原交通大學唐山工程學院更名為國立唐山工學院,隸屬教育部,顧宜孫教授任院長。
6月14日,唐院組成復員大隊,林炳賢教授為總領隊。6月20日復員大隊出發,乘汽車沿川陜路歷經千辛萬苦,7月15日到寶雞,乘火車8月6日到上海。改乘輪船,8月23日到秦皇島,當日返回闊別9年的唐院校園,揭開了國立唐山工學院的新篇章。